【以申相煦】编号991117(2)
八月中旬，胡先煦在片场度过了自己的19岁生日。给同事们分蛋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郝富申：“小郝，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郝富申正用一个塑料小叉子十分认真地挖着那块草莓芝士蛋糕，吃得很开心的样子，抬起头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点奶油：“11月17号，大你正好九个月。”
“1117啊，”胡先煦扯了张纸巾示意他擦擦嘴，“话说，你听没听过一首歌？”
“什么？”
胡先煦缓缓抬起双臂，将十指伸平，生锈一般地扭动：“十秒钟内房间打扫完毕，三分钟楼下开车等你。”
郝富申听了半句就兴致勃勃放下蛋糕碟子，嘴里刚吃的一口蛋糕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含混不清地加入：“男怕友不瓜我咩他粗句，里寂马我陪里谈心。”双手挥舞得比商场的问路机器人还僵硬。
“嘿嘿，”胡先煦灿烂一笑，冲郝富申打了个响指，“编号991117，就是你了！”又唱起来，“我把你turn on的那一天，你睁开眼，见了我第一面。”还嫌不够嘚瑟似的，又飞了个媚眼。
“编号991117，”郝富申试着唱了出来，“不对啊，多个字，节奏跟不上了。”
“你是白痴吗？唱慢点，把两个1唱在一拍里不就好了。”
郝富申于是放慢速度轻唱：“编号991117，从这一刻就是你给我的姓名……”似乎察觉了什么似的，他停下了。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先煦，仿佛真是个刚刚被他turn on的AI。
胡先煦也呆住了。他突然想起了2018年北京深秋的动物园，他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去看狮子。那个女孩也有一双乌黑、漂亮、深情的眼睛。
演员因戏生情这件事儿，说起来挺常见的。胡先煦从小混剧组，见多了那种拍戏时黏黏糊糊好几个月，一杀青好像没认识过的对手演员。就算是他自己，演《原来你还在这里》的时候，看着李兰迪也觉得怪心跳的。可拍完戏，那种感觉就一点都没了，完全不来电。他俩在国剧盛典上合唱情歌，台下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片姨母笑，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在后台被人打趣，他说：李兰迪，我大兄弟！李兰迪说：对，胡先煦是我闺蜜。
他早在接下这部戏的时候就知道，时光和俞亮的关系会处理得暧昧一些，市场需要嘛！在演绎的时候，他也尽量往那个方向去表现了。但胡·斯坦尼忠实信徒·先煦还真没料到，他体验派的神经居然会在此刻打着滴滴滴的警报疯狂上线。真听真看真感觉……真没想到啊。
胡先煦很快就把这点新鲜出炉的心动运用到了拍摄中。镜头怼着他的脸，他咬着牙，忧郁而坚决地道：“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让他看到我的棋。”脑子里全是郝富申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目。
导演大赞，这条一遍就过了，监视器旁的郝富申远远为他精湛的演技竖起大拇指，脸上笑出一对标准化到家的括弧。
AI，真是AI。胡先煦想。
到了九月，整个剧组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胡先煦给郝富申舞了个AI人设。
“你都说了一百八十遍了大哥，”赵浩闳挖着耳朵说，“根本不像好吗，哪儿有这么灵活的AI？”——他伸手一指，房间那头郝富申正跟纪李battle呢，手舞足蹈，口沫横飞。
“后面应该怎么说我不会去考虑，我只知道床上用品又要购买。”郝富申用一段破得简直烧耳朵的freestyle赢得了蒋宜儒的鼓掌叫好，胡先煦懒懒地靠在躺椅上看着他们发疯。
不像吗？他盯着郝富申，想，动作倒是灵活，可是不协调啊，眼睛也不怎么眨。他突发奇想，打开手机秒表。
“干嘛呢你，魔怔啦？”赵浩闳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
胡先煦扒拉开那只碍事的爪子，“嘘，做实验呢，”他按下计次，“我看看郝富申的眼睛几秒钟眨一次，”又按一下。
“这孩子没救了。”赵浩闳摇头走开。
4秒，3秒，0秒，7秒，3秒，14秒……毫无规律。胡先煦看着手机发怔，郝富申突然坐到旁边，问：“你在干嘛？”
“搜罗你是AI的证据。”胡先煦有气无力地说。
“这还用找？”
“什么意思？”
“我名字不都是你起的吗，主人？”
……胡先煦又语塞了，他火速环顾四周，幸好，工作人员和演员在四周来回穿梭，角落里的这一幕无人注意。他用力拍了郝富申一下，“有病吧你，别在这儿瞎说。”
“阿拉索阿拉索。”郝富申揉着胳膊，作出一副很疼的样子，“那你前两天还说我要嫁给你呢，都被花絮老师拍下来了。”
“是，我是人嘛，总会有疏忽，那你这个AI怎么还能乱说话呢？哦！我知道了，”他忽然又来了灵感，唱道，“可是电脑病毒让你生病，”嘻嘻一笑，“是吧？”
郝富申挑了挑眉毛没说话，胡先煦猛然想起下一句歌词是什么，气氛变得尴尬，他急忙补救：“你这程序紊乱了，有问题啊，得更新下固件，对，你还是个β版啊！功能不完善！”
郝富申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我这破嘴。胡先煦想，回去缝上得了。
拍棋魂真不是一般的累。整整快两个月，胡先煦几乎没休息过。现场闷热得不行，他每次下了工就窝回房间，对着空调使劲儿吹，然后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感冒持续了一个多礼拜，胡先煦的助理每天要扔掉两大袋子鼻涕纸。晚上是最难受的，睡不着，嗓子里像是堵着东西，半夜会咳醒，然后把晚饭全吐出来。胡先煦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两个眼袋大大地挂在脸上，看着十分可怜。他不想耽误拍摄进度，打算靠自己挺过去，然而事与愿违，感冒愈发严重，引发了肺炎。他不得不去医院打了好几天的吊瓶。
等他完全恢复时，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9月下旬，杭州不再是那个一心要把他蒸熟的蒸笼，拍摄进入后半程，时光即将和褚嬴分别了。
胡先煦每天蔫头耷脑，张超试着安慰他，收效甚微。卸了妆的张超就是张超，和褚嬴差得太远，而上了妆的张超又让胡先煦不由自主地联想那场撕心裂肺的离别。
端午节时光给褚嬴过生日的那场戏拍得不顺利。剧里的时光并不知道褚嬴就要消失了，可是演员胡先煦知道。导演刘畅喊他过去看监视器，特写镜头里他的眼睛清晰地含着泪珠。
“不能这样演，你得转换下情绪，高兴一点。”
“导演，我高兴不起来啊。”胡先煦沮丧地重拍了好几条，就是找不到高兴的状态。演员这个职业的弊端之一就是当你过度入戏时，角色的情绪可能把你压垮。拍完那场戏，胡先煦感觉喘不过气，刚刚被医生宣告康复的肺炎又有重蹈覆辙的趋势。
胡先煦坐在沙发上收拾情绪，郝富申走过来，“收工了？”
“嗯，累死我了，哎？你今儿不是休息吗？”
“我来观摩学习啊，胡老师的演技让我受益匪浅。”
“滚，有点正形行不行？”
“真凶，”郝富申委屈巴巴地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不像平时那样深邃，像两个玻璃珠，清澈明亮。“一会儿吃蛋糕去吧？看见你们这蛋糕我馋了。”
“行啊！”胡先煦来了精神，突然又泄了气，“不行，我最近好像又胖了，我现在都不敢看监视器，一看见里头那张大脸就来气。”
郝富申眨了眨眼睛，“我最近也胖了，要不就吃一次，明天早上一起跑步？”
胡先煦抿起嘴唇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本我占了上风，超我败下阵来。
“好，走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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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个《编号89757》的歌词
你把我turn on的那一天 我睁开眼 见了你第一面
认主程序自动run一遍 我属于你 没有期限
所有你说的一切命令 绝对执行 忠心程度第一名
我的功能就是保护你 上天入地如影随行不离
编号89757 从这一刻就是你给我的姓名
模仿人类的机器 真实的皮肤有温度 甚至能呼吸
十秒钟内房间打扫完毕 三分钟楼下开车等你
男朋友不乖我撵他出去 你寂寞我陪你谈心
可是电脑病毒让我生病 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你
我行为变的不由自己 主人我绝对不背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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