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申相煦】编号991117(4) (完)-驴抄手

胡先煦曾经觉得要离开时光是很难的一件事，毕竟在长达五个月的时间里他把自己完全献给了时光。然而回到学校后，错过的一个多月课程所积累的功课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轰然而至，他一下子成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无暇再留恋那个围棋的世界。

而对他影响更大的棋魂后遗症，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的是：他会时常想起郝富申。

郝富申的眼睛，真漂亮……像黑水晶，像夜空……郝富申的声音，真好听……郝富申笑起来真好看……

演了半辈子戏但恋爱戏经验约等于零的小胡同学自己给自己解释了一番：他还不能完全从时光这个角色中抽身，但是功课实在太忙，时光子人格只能利用碎片时间从胡先煦的潜意识里冒出头来玩一会儿，每次就五分钟十分钟的，还能下盘棋怎么的？想褚嬴太伤身，当然只能想想俞亮了！

胡先煦无奈地摇头：因戏生情！因戏生情！唉，小光啊小光，你真的好爱他。

他倒是也隐约听说过一些传闻：直男演员因为合作同志片而那什么……咳咳，三年前演过他爸的那位老师，可不就有些都市传说在身上？听说拍完那部电影，导演叫两位主演一年之内都不要接触……但是刘畅导演也没说过不让胡先煦郝富申联系啊？嗨，想什么呢！棋魂又不是那种片子……虽然时光确实挺想把俞亮娶回家的吧……

是放任自己的时光子人格肆无忌惮地跟俞亮腻歪——反正郝富申是那么无知无觉似的坦荡；还是快刀斩乱麻，无论郝富申还是俞亮都禁止通行？胡先煦没想出个所以然，他也实在没时间细想。下个月，他的行程很紧张，月初要去法国，月中还要去非洲参加内罗毕峰会，得准备一场英文演讲。胡·不想挂科的男大学生·身不由己的娱乐圈社畜·先煦，为了实现40岁退休的目标，必须全力以赴啊。

十一月的内罗毕气候宜人，胡先煦在那儿待了一个多礼拜，虽然实际上还是在工作，但也着实有了点度假味儿。团队体谅他这半年的不容易，为他预留了整整两天的休息日。

从内罗毕到马赛马拉野生动物保护区要6小时的车程，胡先煦累得连风景都看不动，一路好眠。偶尔醒来一下就会听见团队工作人员咋咋呼呼地惊叹、拍照，他也没力气加入，只是继续沉沉睡去。助理把他叫醒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胡先煦一睁眼，正对着的就是草原日落。半个太阳掉进了地平线，远处似乎还有些不知是什么的四脚生物正悠闲地踱步，眼前的一切都笼着模糊的一层重影，他想了半刻才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晚餐在酒店吃烧烤宴，胡先煦叉了块鸵鸟肉目光呆滞地啃——太老了，啃不动。

同事们早已经嘻嘻哈哈地闹上了，谁也没来过非洲大草原，都很新鲜，没人有空搭理他。酒店的工作人员和他们语言不通，交流不了。这里没有其他的中国人，没有粉丝，没有媒体，没有镜头，也没人关注胡先煦。他说不上来是自在还是不自在，他喜欢被关注，但又不喜欢那种窥探的视线，可这两者往往也是共生的。

他跟助理说了一声，就准备回房间去休息。临走前突然想起来问：“这儿和国内时差是多少来着？”

五个小时。胡先煦看看时间，国内已经是深夜了，恐怕没人会在半夜两点钟醒来就为了听他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他独自站在小木屋的阳台上看星星，突然想要是有女朋友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有人一起分享这片平时见不到的夜空……他拿出手机试着拍了一张——好糊！又拍了一张——还是好糊。

他打消了去问同事借单反的念头：拍下来又怎么样？只有他自己看，还不是好凄凉？算了算了！胡先煦把自己往床上一甩，决定先睡为敬。郝富申的脸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脑海里，他摇摇头，试着和自己的意识对话：小光，你咋又出来冒泡了？

对话失败，“小光”不理他，只有郝富申的脸在那儿晃来晃去，笑得贼好看，又圆又大的黑眼仁儿里映出点点星光。

胡先煦其实没觉得梦见郝富申这事儿有什么，那是时光梦的，关他胡先煦什么事？第二天一早，他带着轻松的心情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上越野车，往保护区去了。

“没有童年，”常常有人这样说胡先煦。他也不能否认，从小就跟组拍戏啊，生活轨迹的确跟一般小孩有差别。像动物园这样的地方，他去得不多，上一次就是2018年和前女友去的，不吉利的地方，去完没多久就分手了。

但这大草原还真是和普通动物园差太多了，太壮观了，胡先煦想不出更多的词来形容，他看见成群的河马潜伏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顶；几只大象排着队，正步走一般整齐；羚羊在草原上跟刘翔似的飞奔；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漂亮小鸟自得其乐地扑腾着翅膀。

走进动物世界了！他想。脑子里有一个浑厚的声音：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草原上又到了那个的季节……

他拍了不少照片，回看时，发现一只特别可爱的小长颈鹿，伸着脖子站在画面的中央，两只角竖得直直的，耳朵略往下耷拉着。睫毛又密又长，眼睛又黑又大，毫无防备地看着镜头，脸上写满了友善，简直就像……

他没忍住，原图发送给了郝富申。

-像不像你！

-？？？

回复来得很快，胡先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视频。接通后，郝富申没说话，一边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边走路，画面抖啊抖，看不清是什么地方，过了十多秒，郝富申停下来，似乎是站在走廊里，轻声问：“你在哪儿呢？”

“肯尼亚，你这是在哪儿啊？”

“我在图书馆上自习呢。”郝富申小声地说。

胡先煦惊呆了：“你上什么自习？”

“下个月考四级了，我在做真题。”

胡先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郝富申也不生气，又问他：“你是去工作吗？”

“嗯，顺便玩儿两天，我跟你说，这儿景色真的太好了！连我这么不爱旅游的人都觉得好！真的，你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对了，给你看看我拍的草原日落——发过去了，快看！”

“真漂亮。”

“还有，这边晚上星星可多了！还贼亮！唉，可惜手机拍不出那个效果。”

“你可以开视频给我看啊。”

“来不及了，我一会儿就往机场去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找我？”

“太晚了啊，大哥，凌晨两点，我倒是想找你，你醒着吗？”

郝富申顿了顿，说：“睡是睡了，手机一响不就醒了吗？”

“你睡觉不关静音？”

“你关？”

“……”胡先煦语塞，娱乐圈社畜确实没有关静音的资格。他突然又有了个主意，“星星是别想了，我给你听听非洲大草原的风吧，你肯定没听过！”

他站起身，头伸出车顶，把手机高高举起：“怎么样——听见了吗——”

手机里传来郝富申明显不受控制的笑声，胡先煦连忙把手缩回来，“你行不行啊？绷着点儿，别让人撵出去了，这可是图书馆，圣地！”

郝富申笑完了，说：“你等会儿。”

画面又开始晃动，是郝富申在走路，胡先煦觉得他应该是不学了，准备回宿舍。也该回去休息了，北京时间都8点多了！难道还要学到闭馆吗？

果然，郝富申走下了楼梯，又下了一层，走过大厅，到了图书馆大门口。

“准备好了，小胡老师，”郝富申说，“预备——”镜头切成了后摄，对准挂在图书馆门口的防风棉门帘，郝富申的手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胡先煦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扬声器里传出震耳欲聋的杂音。

“怎么样？”过了几秒，杂音没了，郝富申笑眯眯的脸回到屏幕里，“北京的风，有没有家的味道？”

“……”胡先煦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骂郝富申有病，北京的风还用他万里迢迢传送过来吗？他听了十几年了好不好！

郝富申还在叭叭：“我们学校图书馆门口这条路是个风口！风特别特别大！我平时很少来图书馆的，今天怎么这么巧。你给我听非洲的风，我必须给你回礼啊……”

胡先煦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你刚才就穿这玩意儿走出去的？”

郝富申从暖气开足的自习室出来，身上并没有穿外套，就一件看上去四处漏风的破毛衣，还是V领的，整个脖子和些许的肩膀都在外面暴露着。

像是刚刚意识到一样，郝富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打了个喷嚏。

……傻子，胡先煦在心里下了结论。果然AI想超越人类还早一百年呢。

过完忙碌的期末考试季，好不容易完成了这学期的课程，胡先煦也来不及享受寒假，马不停蹄地进了《快把我2哥带走》的剧组。结果刚拍了十几天，疫情爆发，剧组原地解散，所有人各回各家，老老实实隔离。

胡先煦的爸妈看起来对孩子能回家过年这事儿还挺欣慰的，胡先煦却感到了危机——这个行业多残酷啊，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挤，你停了，不就被后头的人一脚踹下去了吗？况且他正处在童星转型的阵痛阶段，时间真是一秒都不能浪费。

可这些话又不能跟爸妈说……说了也没用，只能让他俩干着急。

就这么过了年，因为没法出去放炮所以用电子烟花迎了财神，百无聊赖之中，胡先煦甚至学会了包饺子和滚元宵。他在朋友圈里发了自己滚元宵的小视频，五分钟就得到了一百多条评论和点赞。

他挑着拣着回复了一些，然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聊。他自己也说不清多久没有这么无聊过了……可能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过吧。不过说到无聊，胡先煦想起一个人，他打开微信对话框：

-干嘛呢？

-看先煦老师滚元宵。

果然是秒回，胡先煦嘿嘿一笑。

-强不强？叫哥哥。

-[视频]

对方发来一个长达8分钟的视频，搁在平时，胡先煦肯定不会点开，可是……

这是郝富申自己拍的一个下厨vlog，做的还是道大菜：锅包肉。郝富申详细讲解了每一个步骤和注意事项，最终的成品看起来居然挺诱人。

-我去，你会做饭？

-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

[咸鱼申邀请你视频通话]

胡先煦按下接听，突然想起自己一个多月没理发，胡子也没刮，每天熬夜刷手机黑眼圈都挂到嘴角了，这邋里邋遢的样子是能让小郝看到的吗？但是接都接了，他放弃挣扎，懒洋洋地对着屏幕招手“嗨”了一声。

郝富申看起来倒是还挺精神的样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是身上穿着一套老头睡衣。

“哟BRO！”郝富申精神抖擞地说，“你不是在滚元宵吗？怎么滚到床上去了？”

“……”胡先煦强忍住一种抬起大拇指去摁那个红色小电话的冲动，“滚了一冰箱了都，我爸我妈能吃到2030年。”

“我做的锅包肉怎么样？”

“看着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啊。”

郝富申歪着嘴笑：“等回北京我做给你吃啊，小弟弟。”

“行行行，差不多得了，”胡先煦说，“你最近在家都干嘛啊，我真的好无聊。”

“我也挺闲的，”郝富申说，“打打游戏，看看新番，研制一些新菜，练舞……”

“那还真是很无聊。”胡先煦说，“我是真不知道干嘛了，一天天的特想出门，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这么闲不住啊。”

“可能是你以前太忙了，”郝富申分析道，“我就还挺习惯的。”

“可能吧……”胡先煦说，“而且我年前本来进组了，结果才刚开拍十几天，砰，疫情来了，剧组原地解散，我都不知道这个戏之后会咋样。”

说完以后胡先煦有点后悔，干嘛提什么进组？在郝富申面前说这个，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炫耀？

但郝富申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也别想太多了，这都是不可抗力，你再担心也没用啊。来，”他站起身，“给你看看好东西，”他把镜头对准了窗外，院子里有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头上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脖子上围着一条毛绒绒的灰色围巾。

“你堆的？”

“对啊，今天早上刚完工的。”

“手艺不错，看不出来啊！竟然是个雕塑大师，失敬失敬。”

郝富申笑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时光会把你——”

“——雕刻成你应该有的样子。”两个人一起说。

胡先煦感觉胸口的那口闷气散出去了一些，郝富申好像一直都有这种魔力，每次跟他聊一聊，再困难的处境也没那么难过了。他又想起去年夏天，他试图说服整个剧组“郝富申是个AI”这件事，那时候他真的特别像AI……但是现在……

他又看了一遍郝富申的锅包肉vlog，别说，还真挺贤妻良母。他想到自己说过“俞亮想嫁给时光”这话，如果俞亮真能有这么贤惠，而不是用妈妈炖好的排骨做排骨盖饭的话，胡先煦想，我也能放心把我的小光交给他了。

在家期间，胡先煦每天数着日历过日子。有时他会跟郝富申下下棋，围棋他赢得多，五子棋……他没赢过，飞行棋嘛，一半一半。他们还玩过在线你画我猜，玩到后来两个人都已经把题库背熟了，画一笔就能猜出是什么。

他还被郝富申带着入了动物森友会的坑，“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真的很好玩，你试试！不好玩你打我。”

胡先煦耐着性子体验了一个礼拜终于放弃：“你欠我一顿打，记着啊。”

原来放慢了步调，时间居然也能过得很快。胡先煦有时会觉得这节奏不太对劲，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两个人几乎每天都一起玩，追番要说好了一起开始播放，以便实时讨论，动不动还视频聊个天——这不就是网恋吗？

但这种荒谬的念头也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有什么关系呢？他俩都是男的，而且都很无聊，而且合得来。所以就一起玩儿呗？这很正常。

冬去春来，胡先煦在家一待就是143天，整个春天都在悠闲的大学生假期生活中度过，再出门工作时已经是炎热的六月了。他去厦门拍《2哥》，筹备自己的20岁生日会，也在接触一些新的项目，生活慢慢地回到正轨。

八月，胡先煦收到消息：棋魂快要定档了，需要配合宣传。在京郊一片看得见飞机的草地上，他跟张超和郝富申一起拍了杂志。拍摄那天，郝富申是第一个到的，他进化妆间时，郝富申的造型已经快做好了，他走过去打招呼：“Hey, bro!”

郝富申从镜子里看着他：“Yo, man!”

严格来说，他俩快一年没见面了。应该寒暄一下——富申老师，还是那么帅。先煦老师，彼此彼此啊。——又好像不需要，他们熟悉得像是亲密老友，去快乐大本营玩你画我猜的话，可以拿到默契冠军的程度。胡先煦随着化妆师的指引在郝富申右边坐下，他目光往左瞥，发现郝富申也正歪着脑袋看他，眼睛闪闪发光，编号991117真的变成人了。

胡先煦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一个夏天，郝富申笔挺地站在人群里，拘谨又无措。他看到了，他走过去了，他问他：你会下五子棋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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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演过小胡爸爸的是刘烨老师，电影是蓝宇。冒犯了对不起对不起

2. 肯尼亚的夜空大喊：郝胡SZD！（不是我说的，对不起）

3. 小胡的小郝代餐：（图源见水印）

4. 郝富申老师去年四级没过，希望他今年顺顺利利！